云上观景

此人已懒死

[朱厚照×齐衡]落月摇情满江树(下)

灵感来自:不知乘月几人归,落月摇情满江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

乱写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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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德十年,齐衡被诏为文学侍从。


一马平川的平地上,劈开了一个一里见方的圈子,宫人围看在圈子外侧,一片欢呼声起伏。

只见场内数十名身穿红黑两色劲装的骑士,正手持四尺长的球杖,在场内马蹄杂沓尘扬,为一个小小的彩绘马球,角逐争夺,好不热闹。

齐衡身着红色劲装,目光炯炯,技巧娴熟地操纵着胯下骏马。只见他纵马奔驰如风,猛地一挥杆,将马球打飞。

朱厚照身着黑色劲装,趁拦截的红队分心,绕过围截,迅速奔向红队进球区。

齐衡那一杆只是虚跑,马球打的极高,却落程短,恰好落在另一个红队成员马下,距离进球网极进。

朱厚照守株待兔,早就料到这一招,红队虽然以链式队形防守,但他这一方队员都是耐力和力量极强的。

朱厚照策马拦住红队,让对方没有空间挥杆,马球后劲不足。

朱厚照见机,半空中灵活性极强地一甩杆,将马球击向球网反方向。

哪知齐衡一直观察着马球的动向。

马球因为被朱厚照阻截,眼看就要飞出底线。

齐衡迅速御马冲到附近,球高速飞来,似乎马上就要出界。齐衡当即从马背上高高跃起,举起球杖在空中精准地一捞,便将那球截了下来。

待马球冲击的力度缓下,齐衡稍作幅度调整,摆手击打下去,这回再无人拦截。马球斜直线落入球洞中,力道之大,把球网都绷得直直的。

场上人员无不目瞪口呆,激动的欢呼喝彩起来。

此时计分的官员刷新比分,齐衡这方红队以7比六险胜。

齐衡一看,顿时笑弯了眼,爽朗地与己方队员击杆相和。

视线转到朱厚照这里,高扬着脖子大喊道。

“皇上,我赢了!”

朱厚照看他这幅骄傲的喜不自胜的模样,一时也倍感愉悦。

虽然输了,他也不是多气恼。反倒觉得现在的齐衡才像个少年人,眉宇间灵动狡黠的神色,当真是可爱极了。

他故意逗道“朕赢了你三局,你才胜一局,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?”

齐衡还处在胜利的兴奋中,闻言立即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,嗔道:

“皇上这方马队何等之强,说是大明第一马球队也不为过。臣能赢上这么一回,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。皇上应该褒奖臣等才是,而不是笑话臣。”

朱厚照绷不住脸,全然失笑道:“就你机灵,朕夸你还不成吗?小齐真厉害!”

齐衡被他这一夸,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,脸上比刚刚打球时还要红。

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话,只得反夸回去。

“是皇上教的好。”

朱厚照眼睛扫了他一遍,满意道:

“的确是朕教的好,也养的好。小齐现在的模样,可比当初入宫时健朗多了。”

齐衡一时大囧,托御膳房的好厨艺,自己的确吃的极好,兼之又时常被朱厚照带出来打猎骑射,精气神自然有了一番变化。

想到自己入宫三月有余,不是在藏书阁听老翰林讲书,就是陪朱厚照出来游玩。

作为一个文学侍从,他好像啥都没做。

齐衡心中生出一丝愧疚。

他接过巾帕递给朱厚照擦拭,思忖了半天才道

“皇上,臣是不是该做些其他事了。”

朱厚照看了他一眼,齐衡目光清澈,不像是求权。

他心里过了一遍,便懂了五分。安抚道

“文学侍从并非实职,亦没有俸禄。朕本想着等你考中进士之后,再升你为左右备顾问,司制诰、案牍之职。”

“如今,你着急了吗?”朱厚照轻声笑问道。

齐衡立即摇头,连忙回道:“臣在宫中学到许多,获益匪浅。岂敢贪求其他,只是一昧读书玩乐,怕辜负了皇上的栽培。”

朱厚照笑了笑,“小齐或许不知道,朕不是什么非要建功立业的皇帝,朕让你陪朕玩,那是朕真的想玩。至于栽培你……还不是因为你太过好学上进,朕总不会拦着你。”

齐衡腹谤,皇上有时候总喜欢自嘲自贬,像是考验他的惶恐承受能力一般。

他觉得,皇帝当真是一个善变莫测的人,翻云覆雨傲视苍生是他,声色犬马自唾菲薄也是他。

虽然作为臣子他不敢妄言,但他真的特别怀念当初可以诤言反驳的张修梧。

张兄你想太多了啊。


齐衡表面一本正经道:“圣上英明神武,一言一行皆有深意。是臣自己失了分寸。”

朱厚照蹙眉,齐衡还是个直臣脾气,真难教。

他面色一收,叹了口气道

“朕是真的不想你和那群文官搅在一起。可惜,小齐有自己的路要走,今日朕带你纵马驰骋,其实也是想你多体会体会,兵戈武艺不可怠矣。”

齐衡垂首,“是臣驽钝。”

朱厚照抿了口茶,道:“你并不驽钝,你一直很聪慧。藏书阁里那群老学究,个个自视甚高敝帚自珍,你能博得他们看重,足以证明你的交际能力。”

“朕让你领队与朕对战,不过一月,你便能反败为胜,朕很欣慰。”

齐衡心虚道:“臣武艺不精,兵法疏略,此次得胜,全赖皇上手下留情。”

朱厚照笑骂:“你小子假正经,眼睛里的得意明明藏都没藏。方才胜了的时候,不知是谁高兴地快要跳起来,现在冷静下来,就在朕面前故作谦虚了。”

齐衡低头轻咳,掩饰尴尬羞臊。

“不过……”

齐衡讶异地抬起脸,神色紧张起来。

“不过你能屡败屡战,从失败中汲取经验,并且重新排练队形,调整战术及队员安排。最后攻守兼备,扬长补短,才是你以弱取胜的最终原因。”

齐衡心一动,耐心倾听。

朱厚照的每一次正经指导,都让他受益匪浅。

“小齐这一次做的很好。将队员放到正确的位置,稳定军心鼓舞士气,又能统筹全局进退有度。颇有大将风范。”

朱厚照温和道:“其实做官也是如此。处于下位时,要谦虚受教,与上级交好,获得他们的认同和支持。处于上位时,则要以大局为重,以身作则,通晓下属的能力,适当分配好他们的职责。如此,才能放开手,作出实绩。”

齐衡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层,只觉得朱厚照果然高屋建瓴,眼界高远。只是夸的有些过了,让他有些心虚。

朱厚照见他忽然垂眉低首,眼睫开开合合的,啧声一叹。

“现在和你说这些为时尚早,只是小齐,你这腼腆内敛的性子还是要改一改,男子汉大丈夫,过于内秀温柔也不大好。”

齐衡微窘,真的觉得朱厚照对自己要求好严格。

不过他对此感激不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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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日后,朱厚照便开始安排齐衡随侍。

朱厚照读奏折一惯随性,随便抽,抽着哪本读哪本。

有时候遇到奏报贪官污吏的事,他就会比较暴躁,扔给侍读们梳理前因后果。

看到杀人放火百姓犯法的奏折,他反倒会耐心阅读其中前因后果,甚至召唤相关的刑部主事人员,命他带着案卷前来陈述一切。

但凡是弹劾官员、规谏帝王的,他都置之不理。

齐衡随侍了半月,终于明白,他英明睿智沉稳大气的圣上,是个苦于批改奏章的皇帝。

这一日,齐衡第三次拾回被朱厚照扔在地上的文书,忍不住 大着胆子提议道。

“皇上,这些折子数量繁多,且分类杂乱,不如让臣等为您整理分类。你看如何?”

朱厚照恹恹地抬头,不耐道:“这些都是已经分过类的了,轻重缓急内阁还是分得清的,只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呈上来给朕裁决,朕烦得很。”

齐衡看了看堆叠如山的奏折,对古人说的案牍劳形深有感触。

他想了想,还是建议道:“不如这样,您从翰林院和内廷各选几名文书,专司籍录奏折,分检奏折之职。

将每日奏折数量登记,按六部分类,再由侍读们按时间和品级划分。”

朱厚照看了他一眼,道:“天下之事,皆乃要事。若是有内官受人指使,将文书打乱延后,岂不是拖延政务?”

齐衡思忖半天,才道:“是臣失策。皇上你看,实行轮岗和分检方法双轮转如何?”

朱厚照这才正视起来,问道:“你细细说来。”

齐衡颔首,“统共共有两个方面。其一:假使设六名书卷官,第一层,两人检阅奏报官员,第二层两人检阅奏报时间,第三层两人检阅奏报事项。分别按地方与六部、文官与武官、奏报上呈时间、内阁核查批改程度等划分,三层相互配合,每隔休沐日轮换层级。”

朱厚照点点头,示意齐衡继续。

“其二,奏折摆放顺序不可乱。须分为两大类,文政与军事,文政按六部职能分为六份,军政按边疆和地方划分。可以时间先后和内阁轻急摆放,每日轮换规则。”

朱厚照合掌,笑道:“不错,虽有疏漏不全之处,但明目清晰,有的放矢。说来,其实朕在豹房处理军机之事,亦是让属官分类呈交。”

“你这一提醒,倒是让朕知道如何变通了。朕将此事交予你,你回去立个章程,再与翰林院大学士商讨商讨,三日后,朕要看到新规。”

齐衡大喜,弓身应诺“臣遵旨,必不负皇上所托。”

朱厚照摆手,让他回去思考如何敲定章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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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时,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送来一道羹汤。

朱厚照问了问身边的太监,才知道今天是该宿在中宫的日子。

朱厚照顿觉心中烦闷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宫中的女子了。

风月之事,他年少时的确很是热衷,也没觉得纵情声色有何不好。

可是遇到齐衡之后,不知道怎么就淡下来了。

大抵这世上再好的皮囊,也比不上一颗纯真赤诚的心。

从来色授魂与,绝非胭脂水粉堆出来的香艳,而是知音相和,心意相通。

朱厚照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开始修身养性起来,时日久了,反倒觉得闲适轻松。

他刚刚扔的折子,其实就是旁敲侧击劝他临幸宫妃早诞子嗣的奏折。

不用猜,他也知道是哪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指使的。

朱厚照看着这偌大的宫廷,冷笑不已。

他才回宫住多久,这些文臣便忘了他的忌讳。

他不但不想睡女人了,他还想睡男人呢。

朱厚照命人拟旨,明日上朝,先把这个上折子插手他私事的人罢官了。

这天下,谁敢置喙帝王宫闱,谁就得准备好摘了乌纱帽。


等诏书拟好,朱厚照消了气,心里还是郁郁不乐。

他在想齐衡。

齐衡年纪虽轻,却文才武学兼备,出身也是清白贵族,如今行事已颇具章法,手段也历练的起来。

等齐衡正式从政入仕,有他护着,必定能入阁与他做一对明君良相,真的再好不过。

可是……

朱厚照从怀中取出一根白玉簪,这是他在胶州的时候买的,当时觉得很适合齐衡。

可是现在,他不知道该不该送出去。

明君良相,固然是长久美好的关系。但人有私心,他的私心格外大。

他想要的,不只是君臣和谐,还有……

还有一个知己至爱。

可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,君臣关系一旦稳定,就意味着他们或许不再适合发展另一种关系了。

朱厚照握紧手中的玉簪,难得地陷入了迟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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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德十一年春,齐衡科考及第,得一甲第二,是为榜眼,入翰林院为编修。

四月,帝开经筵,由内阁大学士杨廷和主持。

经筵之时,百官侍班,行札如仪。

帝随机考问百官,新科进士皆有问及。

其中齐衡才思敏捷,屡受嘉赏。

三月后,经筵停止。

帝赐封诸进士,齐衡入督察院,敕封陕西道监察御史,即刻赴任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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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:抱歉,身体不舒服,今天码不完了。

还是祝大家小年快乐。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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